作者：呱呱
来源：金融八卦女频道（ID：baguanvpindao）
7月31日晚间，一脸懵的暴风集团发布公告称，上海市静安区人民检察院以涉嫌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对冯鑫提起公诉。
在深交所向其下发关注函后，高管已全部辞职、仅剩10余员工的暴风想必是问了一圈人才做出上述回应。
据报道，冯鑫被指控在相关基金投资项目中，为规避关联交易及重大事项信息披露监管，指示暴风集团相关人员向基金管理人及基金投资机构相关人员行贿420万元，冯鑫则被认为系其中主犯。
此前，7月1日，因为无法披露2019年的年报，暴风集团已经被深交所暂停上市。暴风集团的总市值仅剩4.88亿元，以最高市值408亿元计算，下跌了99%。
这笔行贿发生在直接导致暴风最终崩盘的英国体育版权公司MP&SilvaHoldingsS.A（以下简称：MPS）并购案中。
原本以为，在这场惊天骗局中只有两个已经会所嫩模的意大利人是赢家，没想到还有一个。
据《中国经营报》报道，冯鑫一方以股票质押获得3.5亿元资金后，做内保外贷，找壳借名，具体操作，由投资部总监刘洋的下属蒋佳能负责。
蒋佳能名不见经传，在暴风2016年推出的股权激励名单里，定位是核心团队成员。
冯鑫方面认为，蒋佳能通过向基金管理人提供补贴，在将其中1亿元投资置换出后，经过层层转账，最终转入其个人或亲属所控制的账户。更为惊人的是，这一过程中，连刘洋都没有发现异样。直到后期对账时，才发现少了1亿元。
换言之，蒋佳能打着“向管理人提供补贴”的名义，将冯鑫的1亿元层层转账，纳入自己的私人账户。
同时，冯鑫家属又表示，“这些年出海收购的企业，都是这么做的，那这个过程中，都有这些（补贴）操作”。
“补贴”，打着帮公司运作补贴的名义用1个亿中饱私囊，冯鑫被认定的涉嫌420万元的行贿，打了水漂的50多亿，这些都颇耐人寻味。
冯鑫是真的不知道少了1个亿，还是不知道这1个亿没有用在“正途”，真相如何，只能等待调查了。
1
资本的盛宴
为了并购这家曾是世界级体育转播巨头的公司，暴风集团、光大资本在2016年合资成立上海浸鑫，发起成立浸鑫基金，用2.6亿元撬动52亿的资金，包括招行、华瑞银行、爱建信托等知名金融机构入局，出海并购。其中，招行带来了自家28亿的理财资金，可谓是最大财主。
并购完成后，上海浸鑫才发觉MPS几乎是个皮包公司，意甲、英超、法网等核心版权纷纷面临到期。2018年，MPS宣布破产，52亿元打了水漂。
更严重的问题在于，本来暴风集团和上海浸鑫签订协议，会在合适的时机收购MPS，将其装入上市公司，机构们得以完美退出。
但最终这笔收购未能成行。本来作为投资者的机构，被迫当了股东，被割了韭菜。
▲MPS并购案现身机构背后的大佬们
涉及国有资产流失，这下事情就闹大了。
深陷其中的暴风集团、光大资本相继出现人事动荡。
2019年7月底，暴风集团公告称，公司实际控制人冯鑫因涉嫌犯罪被公安机关采取强制措施，罪名正是在并购MPS过程中，涉嫌行贿。
而在冯鑫被带走之前，光大资本一位负责MPS并购项目的关键人物——光大资本投资总监、国际并购业务负责人项通，因涉嫌收受贿赂，已被公安机关批捕。
据报道，项通在MPS案件中收受回扣1000多万元。
不知道这1000多万元中，暴风集团的董事长冯鑫贡献了多少。
2014年-2015年，是中国资本市场疯狂造富的年头。尤其是疯狂的2015年，创造了中国神车的神话。
创造神话的，当然不止神车。排队三年，终于踩在风口上市的暴风科技（现暴风集团，下同）气势如虹，在40个交易日里，拿下36个涨停板，股价从7.14元暴涨至307.56元，市值一度超过400亿元。
公司有了钱，一大波券商和投资机构都找上门来，想与冯鑫合伙成立产业基金。
套路很简单，收购了资产后溢价装到上市公司，上市公司增加营收与效益，提高资产规模与市值，投资机构赚中介费用、管理费用与溢价，股民们收获暴涨的股价——看起来多方受益。
此时，正是A股从慢牛冲向5000点的巅峰时刻。突然身价百亿的冯鑫，不免有点恍惚。坐拥市值数百亿公司，已经展现出“小贾跃亭”潜质的他，开始多方布局。除了大力押注的VR事业外，同样让他上心的，是体育事业。
坊间流传一个故事，2002年，日本韩国联合举行的世界杯开战。作为狂热足球迷的冯鑫，向雷军要求请假去现场看世界杯，并直接说：“不给假就辞职”。最终，他如愿以偿。
不知是不是受到这次国足唯一世界杯之旅还被0:9剃了光头的刺激，冯鑫对足球一直耿耿于怀。
2015年，风口上的冯鑫，迎来大展拳脚的机会。就在此时，一个“炙手可热”的标的出现在冯鑫的视野内，那就是号称全球体育版权市场霸主之一的MPS。于是，冯鑫、光大资本、MPS一拍即合，干起了大生意。
彼时，按照官方说法，MPS最盛时，业务覆盖全球200多个国家和地区，拥有90多个全球赛事产权，30多家赛事权利机构合作伙伴，每年超过一万小时的播放时长。
收购MPS，暴风集团可以顺理成章进军体育产业。MPS顺势装入上市公司，暴风集团市值还将上涨，机构们本息到手，躺着赚钱。如此各方多赢，皆大欢喜。
然而收购这样一家高大上的公司，自然需要资本们先垫点钱。暴风集团与光大资本火速合作成立浸鑫基金，开始疯狂募资。
于是，招行带着它28亿的理财资金英姿飒爽走了过来；爱建信托、钜派投资们带着几亿几亿的钱蜂拥而至；就连光大证券的员工，也看上了这块肥肉。曾任光大证券投行总监的侯某，离职后成立了上海君富投资，抢到52.03亿中6亿元的认购份额。
疯涨的公司、优质的标的、雄厚的资金，万事俱备，只需静待MPS装入上市公司，为暴风集团再点一把火，为韭菜们再施一波肥。
这一等，就出事了。
2
离奇的破产
冯鑫曾对亲近的人表示，几个“没想到”，令他痛心疾首。一是没想到A股市场会冰火两重天；二是没想到曾经眼中的“世界第一”赛事转播公司，会倾刻间化为乌有；三是没想到在优先资金到期之前，MPS资产无法装入上市公司。
瞧瞧这话，A股从不缺垃圾资产。一旦MPS顺利装入上市公司，管它之后天翻地覆，反正是股民们买单了，机构们自然顺利跑路。
可惜没如果。
别看暴风科技一上市就拉了37个涨停，实际上才融了2亿的资；虽然冯鑫隐隐有了百亿身价，但处于限售期的身价都是虚的。急于攻城略地的冯鑫，只好将手中股权质押，这才得以给上市公司提供现金流。
然而，2015年A股的疯牛，在暴风科技股价冲上云霄的下个月，就灰飞烟灭。暴风科技随即掉头向下，400亿市值成泡影。
这倒也不是最糟的事情，如果MPS并购顺利，暴风集团的故事就有了新的一页。
更大的问题出在MPS身上。
虽然被包装得十分高大上，但实际上，这个由两个意大利人成立的公司，干的是中介的活：通过内部关系从各大赛事拉来版权资源，然后卖给电视台和网络平台，赚差价。
这种业务模式，更多的是依靠核心人员的人脉。更为关键的是，在浸鑫基金花52亿拿下MPS其中65%股权的2016年，MPS在各大赛事的版权纷纷接近到期——核心项目意甲只剩两年，法甲、英超、德甲等也只剩下两三年。
没了版权和创始人人脉，MPS成了空壳公司，资不抵债，顺利破产。两个手握7亿美元的意大利人，泡名模、玩豪车、买球队，不亦乐乎；甚至因收购协议没有约定MPS公司股东及高管的同业禁止，其中一个创始人转身开了另一家经纪公司，成了MPS的竞争对手，在争夺意甲的版权时，成功插了MPS一刀。
没有公开信息能讲明是谁骗了谁。总之，从结果看，冯鑫行贿了420万元，一手负责并购的光大资本投资总监项通收了1000多万元回扣。
而随着MPS破产，50多亿元打了水漂。本筹划一起赚大钱的暴风集团、光大资本与招商银行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选择对簿公堂，打起了官司。
2018年11月，恒祥投资以光大浸辉为被申请人之一申请仲裁，涉及金额约人民币1.68亿元。
作为光大资本的母公司，光大证券因此在2018年年报中计提了14亿元预计负债和1.21亿元的其他资产减值准备，合计冲减合并利润总额15.21亿元。
2019年3月，光大证券要求暴风向光大浸辉和上海浸鑫支付不履行回购义务的损失6.87亿元加上利息6330万元，合计7.51亿元。
但是，家徒四壁的暴风集团，并没有钱。
蒙受损失的机构们又将枪口对准了光大资本。
2019年5月，招商银行起诉光大资本，要求索赔34.89亿元，并冻结了光大资本旗下银行账户、股权、基金份额，合计接近44亿元。
今年，几起仲裁案相继出了结果。华瑞银行、恒祥投资、嘉兴招源涌津的大部分请求均获得支持。光大证券方面也已为此累计计提预计负债超30亿元。
不知在7月这波券商牛市扛起领涨大旗的光大证券，接下来如何应对？
3
韭菜机构误判韭菜局？
与难兄难弟乐视体育相比，在这个故事里，韭菜的活法既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命运。
暴风和乐视体育收割的都是朋友圈。
除了前文所述的项通、侯某，上海君富投资三大核心高层均曾在光大证券任职，其中CEO王进曾任光大证券子公司光大资管总经理、投资总监。
前光大证券员工李冰于2015年离职创立的科华资本，也认购了浸鑫基金2.5亿元的份额。
另据媒体报道，暴风的IPO保荐机构中金担任了收购MPS的财务顾问。
……
不同的是，与陈思成、王思聪们相比，暴风的朋友圈后面站着机构。
如果不把这些专业机构看作是小学生水平的话，面对这样一家公司，却毅然决然推动收购，除了无私奉献的国际主义精神，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割韭菜。
事实上，在上海君富为招源涌津找钱的时候，最初是与四川信托达成合作，由四川信托提供资金，但四川信托中途悔约，并支付了君富投资900万元违约金。
至于理由，四川信托在法庭答辩时指出，经公司内控部门对该项投资审核，发现该项目无法控制仓位，也无法确立风险点，无法满足彼时银监会对信托资金进入证券投资业务的行业要求等，最终四川信托决定终止投资。
宁愿赔付900万的违约金，避免了6亿元的损失，四川信托的风控部门应当加个鸡腿。
难道真的是四川信托的工作人员技高一筹？
上海君富临时找来的接盘者们不傻，但它们更看重的，是背后绿油油的韭菜。
毕竟这么一家吹上天的国际版权巨头，欧洲顶级足球联赛转播加持，加上暴风集团多元布局的宏伟蓝图，这笔并购资产稍微包装一下，让暴风集团再来N个涨停，也不是件很过分的事。
到那时，机构们成功退出套现，冯鑫的牛皮越来越大气，皆大欢喜。可谁想到， MPS连两年都顶不住呢？
毕竟，赚大钱，总得冒点风险不是？割韭菜割多了，偶尔割伤自己的手指，也算是正常现象。割韭菜割成了股东，这样的例子，股民做得，机构就做不得？
但出现问题，就需要上秤检查。调查一深入，竟查出了行贿和受贿的行为，这就是“意外收获”了。
据报道，在MPS收购案逐渐暴露出风险时，中金方面负责此事的主管于2017年12月跳槽到了今日头条。
而爆雷后，光大证券原董事长薛峰、首席风险官王勇、合规总监陈岚、光大资本原总裁代卫国等人均先后离职。
逾6万股民则被“埋”在股里。
哪有什么高级玩家，暴风来了，都是韭菜。只不过看谁跑得快罢了。
参考资料：
[1].《临危受命者尴尬“抽身”B面：光大证券从一线坠落，人事动荡持续》，21世纪经济报道[2].《暴风集团实控人冯鑫被采取强制措施 事涉并购MPS行贿》，第一财经
[3].《“光大资本暴雷”新动态：超40亿赔付、暴风或退市、冯鑫无音讯》，投中网
[4].《独家丨暴风集团冯鑫涉非公行贿被公诉 海外收购时被下属骗走1亿元》，中国经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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