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福

落日余晖伤离别。回家是欣喜的,离别总是伤感的。离别之际,老父母出门相送的刹那,我不敢抬头看母亲,她佝偻着腰,站在电梯口,如同一个孱弱的问号,泪水早已盛满她枯井般的眼眶,她捧着干枯的双手掩面一边擦拭,一边凝视着我向电梯口走去。老父亲咬着牙环,面部肌肉在哆嗦,他无声地缓缓挥手,强忍住不让眼泪出来。我低头,斜着身子,不敢细看父母的脸,更没有勇气上前去拥抱他们。我赶紧走进电梯轿厢,一只手按住电梯下楼的开门键,一只手向门外的父母挥手告别。慌乱中把关门键按成开门键,门即将闭合时又开了一次,父母的脸如烙铁一般,我没有说出一句安慰的话,他们的目光聚焦,定格在电梯闭合的那一瞬间。

去机场的高速路上,我特别懊悔刚才没有一一去拥抱他们。父亲今年80岁,母亲78岁,我在江苏工作,父母在2000公里之外的老家,我一年尽可能回去三次。此次离家的路上,我想得最多的问题就是,我还能拥抱他们几次呢?人到中年,心变得越来越脆弱,懊悔、惭愧和一种难言的情绪迅速蔓延到眼眶,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我没有去擦拭,只是任这些泪珠肆意落下。我知道,送我的车驶离地下车库,从滨河路驶往高速公路入口处时,父母肯定会站在阳台上目送着我,渐行渐远,直至成为一个点。

拥抱是一种古老的仪式,更是一种情感赋能。从呱呱坠地到牙牙学语,再到蹒跚学步,我们处在被父母持久拥抱的黄金时期。那时的我们,是老子所说的思无邪的天然状态,当我们慢慢长成少年、青年、中年、老年,我们与父母拥抱的次数却越来越少,限于年龄和经历,有时,我们也羞于或不好意思和父母拥抱,生命中的拥抱被语言问候所代替。

一个拥抱,十个春天。拥抱是双向奔赴,是力的传递,也是心心相印的爱的同频,更是对美好生命的诚挚期许。拥抱父母,是感恩,是回馈,让他们深切感受到他们的教诲依然在我们骨子里流淌。夕阳的余晖射进车窗,我鼻子一酸,想起了那句“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自从父母超过75岁以后,我每年都会抽空多回家几次,我的归来,对他们而言,无异于一个盛大的节日。有时候我晚上喝了酒,就去他们房间,依偎在他们身边,时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我成了小兽,父母的臂弯护佑着我的温暖。我用手抚平母亲额头的褶皱,她苍老的皮肤没有丝毫弹性,干、硬、涩,我刚把她的皱纹抚平,不到一秒时间又恢复了原状。我说:哎呀,老阿妈的皱纹越来越硬了,成了一张干皮子。母亲淡然地说:快入土的人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啊,有今天这样的生活,我们做梦也能笑醒来啊。

每次离别,都会在父母的额头上刻下新的皱纹。随着父母年岁越来越大,他们顺从时间的同时,也抵抗着衰老的宿命。我也曾多次给低头刺绣做针线的母亲拍过特写照片。她像民间艺术家,虔敬地把心中的美好绘成刺绣里花卉的美好模样。

   执手拥抱父母,你会看到他们眼角的喜悦泪花里,盛着整个春天的模样。


我们还能拥抱父母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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